懷南預告﹕掌門人7月下山雲遊﹐出門不帶電腦﹐星期天星島日報的《信懷南專欄》提早交稿﹐照登。7/11﹐7/18 專欄上網要延後到7 月底。星期天掏銀子買份星島日報先睹為快的機會來了。避免各位又猜掌門人再遭毒手﹐特此儘早預告﹐以免擔心。七月中旬網上雖沒有新文章可看﹐但溫故而知新不行嗎﹖
我前陣子寫了一篇文章﹐在唐詩宋詞中找了些句子來「證明」咱們老祖宗﹐尤其是詩人﹐下筆為了「美」寧願犧牲「真」。結論是中國古典文學中﹐「哭」是特色之一﹕千載以下﹐台灣的政客們動不動就哭﹐不哭的作哽咽狀也行。
信文特色「犬儒」(cynicism) 氣甚重﹐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以為我在胡說。但我不覺得「文以載道」是我寫專欄的目的。我寫專欄﹐是我把握難得的特權 (privilege)﹐用半認真半玩笑的方式提出一些值得思考的議題。有的時候﹐過份認真而無幽默感的人﹐誤把我娛人娛己的觀點當學術性的文章來讀。這叫我怎麼說呢﹖也許我可以學陶淵明「此中有真意﹐欲辯已忘言」的態度來回應。我東拉西扯了半天﹐主要的目的除打「預防針」外﹐還要「昭」告天下說﹕我原先的計劃﹐在《愛哭的民族》後接著寫《愛做夢的民族》﹐但由於有人發神經﹐打斷了我的寫作計劃﹐延遲了《愛做夢的民族》「隆重」推出的時間。
老祖宗文人筆下雖愛哭﹐但我覺得更愛做夢。哭是形之於外的動作﹐明明沒哭偏要說我哭了﹐並且白紙黑字的描述﹐這是偽造文書。但做夢卻不同﹕第一﹐我說我做了夢﹐你能證明我沒做嗎﹖第二﹐絕大多數的夢早上醒來細節都不記得了﹐所以﹐老祖宗筆下的夢都是有感而發﹐借題發揮的追述﹐不像哭那樣老是假假的。
中國文學裡夢的種類繁多﹐不勝枚舉﹐「信」手拈來﹐有以下幾種﹐排名不分先後﹐滄海遺珠﹐在所難免。
懷友的夢 -- 杜甫寫過兩首夢到李白的詩﹐說到這裡﹐容我插播一段評論﹕李白杜甫﹐詩仙詩聖之間﹐居然沒有瑜亮情結﹐「文人相輕﹐自古而然」﹐顯然是曹丕造的謠。(現在把鏡頭交還「棚內主播」)。杜甫夢李白的第二首比第一首好﹐其中有四句(兩對句)最膾炙人口。那就是「冠蓋滿京華﹐斯人獨憔悴」﹐和「千秋萬歲名﹐寂寞身後事」。如果閣下認為這夢太消極﹐那 you don't see nothing yet.
消極的夢 -- 宋朝的蘇軾和朱敦儒都填過《西江月》。前者有「世事一場大夢﹐人生幾度秋涼」﹐後者有「世事短如春夢﹐人情薄如秋雲」﹐兩者頗有雷同之處。我看朱公不但喜歡發牢騷﹐還可能是個文抄公。
浪漫的夢 -- 陸游是個長命的「鷹派」詩人﹐40 出頭才有機會穿軍裝﹐一生好像沒打過仗﹐但到前線勞過軍。下筆有「夜闌臥聽風吹雨﹐鐵馬冰河入夢來」的名句﹐不知道是不是亂蓋的。不過此公84 歲時 (有人說 75 歲時)還寫得出「也信美人終作土﹐不堪幽夢太匆匆」﹐算得上劍膽琴心。
反戰的夢 -- 唐朝陳陶「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裡人」。掌門人反戰﹐是因為從小受兩個「鏡頭」(image) 影響至深。一個是電影《西線無戰事 》( All Quiet on The Western Front) 的結尾﹐一個就是陳陶的這首詩。我有時想﹕也許「可憐河邊無定骨」比「可憐無定河邊骨」更淒涼。容我亂猜﹐這閨中人莫非是金昌緒筆下「打起黃鶯兒﹐莫在枝上啼﹐啼時驚妾夢﹐不得到遼西」的婦人。
浪子的夢 -- 杜牧「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倖名」算是情場浪子對想當年如何如何的爆料﹐比羅梭的《懺悔錄》含蓄很多。至於李煜「夢裡不知身是客」則是昏君夢醒後的感慨。說到昏君﹐我們不得不提下面的一種噩夢。
阿扁的夢 -- 阿扁關在看守所﹐有陣子文思大發﹐號稱快筆﹐出書如母雞下蛋。阿扁意氣風發時的名言﹕「有夢最美﹐希望相隨」再加上兩顆子彈的幫助﹐一舉擊敗連宋藍軍。結果搞到人民「有夢見鬼﹐燒炭相隨」。所以「阿扁的夢」也可以叫作「見鬼的夢」。
在所有的夢裡「黃粱一夢」最具禪意。此夢版本甚多。懷南版本如後﹕「某生赴京趕考﹐遇雨息於僧廬﹐晝寢。夢狀元及第﹐直步青雲﹐享盡人間榮華富貴。福之所至﹐禍亦隨之。生老病死﹐悲歡離合。夢醒﹐僧廬老人新炊黃粱未熟﹐對之一笑﹐盡在不言中。某生頓悟﹐雨停謝過﹐轉道回鄉而去」。What a dream﹗
懷南補記﹕有幾件事﹐和本文無關﹐利用這個機會交待一下﹕
對郭台銘性格的分析和管理作風的評論﹐我自認《再談郭台銘》那篇文章比我的專訪要有份量﹐但奇怪的是在網上轉載我專訪的帖子鋪天蓋地﹐而到目前為止卻看不到《再談郭台銘》的轉載。這也證明我說網路新聞老是以偏概全﹐網路評論胡說八道的看法並不太冤枉他們。我認為問題出在這一代的年輕人比較偷懶和不用功﹐對八卦新聞﹐對爆料的興趣大過花腦筋去思考問題。這也是我不把我的網站變成部落格的原因﹐以免變成口水戰場。在英文裡有一個 expression 比口水戰更生動 叫 p--s contest。掌門人天縱神武﹐聞過則怒﹐在上星期的補記中把信文讀者分類以示親疏有別。這種分類雖然有點像鬧著玩的﹐但閣下下次來信﹐註明是啥軍﹐保證回信快(一軍﹐二軍)﹐ 其他的雜牌軍﹐回不回信則要看信的內容。玩笑表過不提﹐倒是最近收到一個住在北卡州﹐自稱一軍小兵的通風報信﹐說有好消息報告。原來是「代替」我在世界週刊原位置的那位先生的文章不見了。各位也許不知道﹐「代替」我的那位先生是文壇泰山北斗級的人物﹐已經高齡 80 有餘。如果世界週刊真的有用他來「代替」信懷南的意思﹐算是很看得起信懷南了。老先生不用真名﹐想來自有其考量﹐一星期要趕一篇也非易事。我和老先生不認識﹐只希望他身體沒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