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偷閑笑當年

2005年6 月12 日《坐看雲起時》專欄﹐2005 年 6 月14 日上網

        前幾天﹐外號「老師」的高中 同學來電話說他接到 L 從 洛杉磯打來的電話﹐對方劈頭就問他﹕「你猜我是 誰﹖」「老師」說我和 L 幾十年沒通音訊﹐怎麼猜得到他是誰﹖他要來灣區看 女兒﹐他女兒住在你們那個城。最後「老師」補了一句﹕「他講話還是那樣溫 溫的﹐我其實應該猜得到是他。」

        大水沖翻龍王廟﹐ 結果 發現 L 的女兒住在和我家走路大概是三分鐘的地方。L 高中畢業就出國﹐算起 來我們真有近半世紀不見了。我問他﹕「有次在台北遇到一個學妹﹐她說你在 家開party, 請了S﹐S 帶了她和另外一位同學去﹐你在飲料中下藥﹐想迷昏 S。 我當時就為你辯護。我說﹕追 S 的是後來做了大牌電視主播的另一位同班同學。 那位老兄花樣比較多﹐如果真有人要下迷魂藥﹐他的可能性較大。」L 笑著 說﹕「我們那時候就是想要下迷魂藥都不知道到哪裡去找。」「老師」說﹕ 「這倒也是真的。」

        我接著問L﹕「聽說有 次你們去打鳥﹐打到一隻雞﹐後來拿到導師汪XX 的家去煮。老汪和你們一道 打牙祭。有沒有這回事﹖」L 說﹕「這倒是真的。那次鳥打不到﹐一火之下﹐ 把人家的雞給斃了。老汪不但吃雞﹐還要我們把雞毛埋遠點。」我心想﹕遇到 這種教數學的導師﹐難怪信大毛大專聯考﹐數學得分是個位數。

        我告訴我的老同學﹕ 「最近搬家看到高中時候的成績單。數學﹐物理﹐化學輪流不及格。學期終了 永遠是不列名。但有一學期運氣好﹐居然全及格﹐於是變成前十名。」老師和 L 聽後都笑了起來。我對L 說﹕「有次考代數﹐我聽到你問「老師」﹕「究竟 是 22 還是 2α(alpha)? 」原來「老師」的2 和 alpha 寫法一個模樣。我說﹕「現 在你居然是數學博士」「老師」沒等我話說完就兩手抱拳笑著對L 說﹕「甘拜 下風﹐甘拜下風。」

        話題轉到「老師」來舊 金山接機的事。那時我在洛杉磯﹐「老師」出國前來封信說﹕「那你就來接 我。」回頭想想﹐他也許出國前看地圖﹐在地圖上從洛杉磯到舊金山和台中到 台北看起來差不多。L 那時暑假從俄勒岡來聖荷西罐頭工廠打工。接完機後﹐ 他替 「老師」和「老師」的未婚妻買了兩張「灰狗」車票﹐告訴他們要在 Santa Barbara 轉車。可憐的「老師」和他的未婚妻﹐剛飛越太平洋﹐又餓又累 但不敢睡覺。每停一站﹐就看是不是Santa Barbara。「灰狗」走了一半又拋錨﹐ 車到LA 時見不到我的人影。後來他們叫了一部計程車找到我住的地方。 老師跟我說﹕「黑漆摸黑的﹐我們當時也不知道是不是找對了地方。但 從窗子往裡頭看﹐看到一本中英字典﹐心想住的是老中準沒錯﹐於是坐在門前 的石階上苦等。你深更半夜居然看完電影才回來。第二天又要搬家。。。」

        我對「老師」說﹕「我 到車站接你們不見人影﹐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所以才會去看電影。搬家是因 為你們來之前不久﹐我教一位大學的學妹學開車。在轉彎的時候﹐她「碰」的 一聲﹐把停在路邊的車子給撞個正著。我那時沒保險﹐只好開溜。後來怕警察 找上門來﹐於是趕快搬家。」

        「我追這位學妹﹐從台 北追到洛杉磯﹐獎學金也放棄了﹐應該去的地方沒去﹐答應等的人沒等﹐最 後 還要做逃犯。回想起來連小手都沒牽到﹐實在很窩囊。說完後﹐我們三個人都 笑翻了。

        Ethel Barrymore 說﹕ "You grow up the day you have your first real laugh -- at yourself." 人生行旅最奇妙 的現象之一就是很多年輕時候覺得不好笑的事情﹐幾十年後都突然變得好笑了。 聰明的人懂得用笑去忘卻﹐笨的人忘掉怎麼笑。What a life!

懷南補記﹕我讀書的成績有個奇怪的現象﹕像倒吃甘蔗﹐ 漸入佳境。我的成績單﹐大學比高中漂亮﹐高中比初中漂亮。小學成績如何不記得了。 但小學有兩件當時覺得很得意﹐現在卻覺得是「浪得虛名」﹐不怎麼光彩的事﹕一件 是我提過。小學和王禎和同班﹐有次作文比賽﹐我第一他第二。王兄後來成為台灣鄉 土文學大師級的人物﹐我小學畢業後到台北讀初中﹐從此沒有往來。他英年早逝﹐ 非常可惜。小學作文比賽﹐想來都是些無聊已極的題目。勝之不武。王兄地下有知﹐ 當知懷南有自知之名﹐文章才氣萬萬不敢與我兄並論也。

        第二件事則是蜀中無大將﹐廖化作前 鋒。少年掌門人代表花蓮小學參加台灣東部運動會乒乓球比賽。迎戰臺東小學代表。 結果臺東隊棄權﹐咱們不勞而獲一個冠軍。這種烏龍事一生中頗有幾件。

       我大學四年的學期平均分數是 74﹐77﹐83﹐85。我們那年代﹐80 分以上就是 A﹐因此老美一看我的成績單。覺得不 壞嘛﹐4.0 的成績﹐再加上體育(也是邪門﹐大學居然上了四年八學期的 Physical Education), 成績是 84,86,86,83,80,80,84,84。 也許老美誤以為掌門人「智勇雙全」﹐ 獎 學金就是這樣唬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