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克勞福 (William Crawford) 1918 年出生在科羅拉多州的帕伯羅市﹐二次大戰時從軍﹐1967 年從陸軍退伍回到家鄉進到位於科羅拉多水泉市的美國空軍官校當清潔工。每天默默工作﹐不怎麼說話﹐官校的學員常常看到這位清潔工在大廳﹐在廁所打掃﹐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也沒有人特別注意這位清潔工。直到 。。。
1970 年代中期﹐空軍官校的一位學員在研究美國二次大戰意大利戰場的戰史﹐然後很興奮地跑回宿舍大聲對同房說﹕「Holy Cow﹐我們的清潔工威廉克勞福是榮譽勛章 (Medal of Honor) 的得主﹗」為什麼榮譽勛章的得主那樣引人注意﹐值得一個 Holy 的 Cow 呢﹖
榮譽勛章也叫國會勛章﹐是美國政府頒給軍人最高的勛章。勛章在華盛頓由總統親自掛上。記得《阿甘正傳 Forrest Gump》那部電影嗎﹖電影中有段 Johnson 總統頒榮譽勛章給阿甘後問他傷在何處﹐阿甘秀他屁股的搞笑場面。但真正的榮譽勛章得主﹐他們的英雄事跡都可以拍成電影。第一次大戰的約克軍曹(Sergeant York) 由 Cary Cooper 主演﹐第二次大戰的 Audie Murphy﹐退役後變成電影明星由他主演的自傳片《百戰榮歸 To Hell And Back》 都是例子。
當空軍官校對學員拿著二戰意大利戰史直接向清潔工威廉克勞福求證時﹐他緘默了幾秒鐘後淡淡地回答說﹕「那是很久以前我有那麼一天的事 That was a long time ago and one day in my life.」
時光回到 1943 的 9 月﹐年輕的克勞福是 36 步兵師的戰士﹐該師被派往意大利戰場﹐任務是奪取 424 高地﹐但遇到德軍埋伏的機關槍碉堡頑抗。克勞福 在槍林彈雨下﹐奮不顧身﹐匍匐爬行﹐用手榴彈炸毀了三個德軍碉堡﹐於是美軍終於攻佔了 424 高地。美軍清點戰果﹐小兵立大功﹐威廉克勞福應得榮譽勛章﹐但威廉克勞福人不見了﹐大家都以為他戰死沙場﹐於是他的榮譽勛章在 1944 年由他的父親代表接受。故事當然並非到此結束。
1944 年的冬天﹐美軍拯救了一批被德軍俘虜的同袍﹐其中一人赫然是威廉克勞福。二戰結束後克勞福繼續留在部隊直到他 1967 年退役後回到家鄉卡羅拉多﹐後來到空軍官校默默地做清潔工﹐世界上再也沒有人記得他。
克勞福的故事被空軍官校的學員發掘後﹐學員們對這位替他們打掃的清潔工當然另眼看待﹐因為這些美國未來的空軍骨幹和將領們﹐在這個清潔工身上看到一個英雄的勇敢和謙虛的情操。他們也很同情這個二戰英雄沒有機會親自從總統手上領取榮譽勛章的機會的遺憾。1984 年列根總統到空軍官校主持畢業典禮﹐利用這個機會﹐親自把榮譽勛章頒給克勞福。這時候威廉克勞福66 歲﹐離1944 年他應領這枚勛章已經晚了40 年。
2000 年威廉克勞福去世﹐空軍官校決定將他葬在校園內的墳場裡﹐成為美國空軍官校唯一非空軍出身軍人的葬身之地﹐算是一個非常高的榮譽。
1980 年代我曾經去卡羅拉多清泉市出差﹐一個週末﹐我閑著沒事﹐決定開車去空軍官校看看。奇怪的是校園空蕩蕩的﹐草坪上有兩隻鹿在吃草﹐旁邊停了一架或兩架「雷鳥 Thunderbird」特技表演的示範機。我一個人在官校有名的建築物教堂默坐了一陣。印象深刻的是在那個教堂內有不同的區域給基督教﹐天主教﹐猶太教和佛教禮拜的地方。回頭來看那是 911 恐襲事件前﹐柏林圍牆已倒﹐蘇聯解體﹐中國尚未崛起﹐美國仍然是世界唯一而沒有敵手的超級強國。美國當時尚有某種程度不算太自我膨漲的自信心﹐所以一個普通遊客居然可以開車長驅直入美國三大軍事學校之一沒人來干涉。同樣的事情在今天可能嗎﹖我不知道。
我的鄰居威廉﹐ 有次我在前院放一個籠子抓浣熊﹐ 但籠子裡的機關我怎麼都弄不好。胖胖的威廉過來兩下就搞惦了。我很好奇﹐原來威廉出生在蒙塔納小地方﹐二戰時從軍﹐戰後靠 GI Bill 讀完醫學院成為外科醫生﹐退休後先我住在這條短街上。我後來送他一本 Tom Brokaw 的《最偉大的一代》算是我對他們那代人的尊敬。後來我們兩家後院的共同圍牆壞了要修﹐他問我要用什麼木頭﹐我說隨便。修好後為問他我欠他多少錢﹐他說﹕你不欠我。我心想這個老美倒是出奇的大方。原來這時候威廉已經得了癌症﹐他自己是醫生﹐決定不醫﹐不久就去世了。他的遺孀仍然是我的鄰居﹐前天我開車出門看到她出來拿信﹐特別停下來問她如有我可以幫忙的地方可以找我。這話我不知說過多少次了﹐但她從來沒麻煩過我。兩個威廉的那一代和我們這一代是美國和台灣最偉大的一代﹐美國和台灣是我們用血汗把它們打造成安居樂業﹐富強康樂的。隨著我們這代人隨風而去﹐美國和台灣也都今非昔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