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年前我們 七 對夫婦開始交往的時候﹐孩子都很小﹐有的還沒出生。那時候如果有人告訴我 40 年中我們之中會發生些什麼大事﹐我一定認為這個人在胡言亂語。沒錯﹐40 年中生、老、病、死、是人生宿命﹐但發生在哪一家﹖什麼時候發生﹖卻是個大神秘。一眨眼40 年就過去了﹐當我聽到兒子警告我的孫兒孫女別爬在我背上或和我玩得太瘋﹐女兒叫我搭捷運時可以叫人讓位就覺得很錯愕也有點茫然﹐在他們的眼中﹐我真的這麼老了嗎﹖
自從 2011 年開始﹐我們每年都會結伴出遊一次。那年我們去南地中海的意大利阿瑪斐海岸(Amalfi Coast)、希臘、和土耳其。次年﹐ 我們去了「趕路山」Rushmore﹐黃石公園和 Grand Teton。2013 去了西班牙﹐葡萄牙和摩洛哥。2014 年我們周遊東歐諸國和維也納及德國。2015 年我們去了南美的巴西﹐阿根廷﹐和秘魯﹐這是我們 7 對夫婦最後一次「全勤」。大家高高興興回來後﹐其中一位最年輕﹐上下車都會護著我的頭的那位﹐突然不和我們來往了﹐什麼原因沒有人知道﹐但我知道絕對不是我們當中有人得罪了她。2016 年我們去荷蘭﹐北歐和聖彼得堡時只有 4 對夫婦。2017 年大家有點意興闌珊﹐再加上我們中間一位的背出了問題﹐有段時間﹐上下飛機都要坐輪椅。同時﹐七對中最年長﹐最有士氣的「領導」﹐在灣區住了 41 年後﹐連根拔起﹐決定搬到南加州離子女近些。那年﹐我們沒有一道結伴遠行。
2018 年﹐搬家的安頓下來﹐經過一年多的折騰﹐背痛的好一些﹐於是我們六對夫婦決定去新英格蘭看楓葉﹐回來後大家興有未盡﹐決定 2019 年保持傳統﹐計劃一變再邊﹐最後的決議是從羅馬坐郵輪經法國去西班牙的巴塞隆納。
當我們作了這個決定﹐訂金都交了後﹐我們當中精力最旺盛﹐身體最好﹐常請我們喝名貴紅酒﹐我戲稱他是「東灣鐵人」的那位朋友﹐在出發去以色列的前一天﹐發現患了淋巴癌並且已經是後期了。對我們來說這只能用「晴天霹靂」來形容。我朋友兩夫妻都是學科學的博士﹐他們的醫學常識比大多數的人都豐富﹐但為什麼淋巴癌到了後期才發現可能是沒什麼特別的徵兆的緣故。這突如其來的消息讓我們難過外﹐也更感受到人生的變化無常﹐一夕之間生活/生命可以有 180 度的改變﹐10 月底的出遊他們能否參加也打了一個大問號。
於是我們的朋友立刻進行密集化療﹐他是個非常虔誠和態度積極的基督徒﹐在太太細心的照顧﹐朋友的鼓勵扶持﹐藥物的治療﹐上帝的憐憫下﹐三個月後癌細胞被殺光了﹐脫落光的頭髮慢慢開始長出來。我朋友生病前﹐ 我常笑他天賦異稟沒有一根白頭髮﹐我很好奇他頭髮長出來後會有白頭髮嗎﹖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醫師說他可以旅行。唯一的遺憾是原先的七對夫婦現在少了一對。
我們先飛到羅馬上船﹐經過意大利有名的產酒區托斯康尼 (Tuscany)、然後到莫納哥的蒙地卡羅 (Monte Carlo)、法國的安提比士(Antibes)、馬賽 (Marseilles)。 馬賽屬珀旺 (Provence) 區﹐也是法國有名的產酒地、然後船停西班牙的Palma de Mallorca 島和Valencia 。最後一站是到巴塞隆納上岸。我們在巴塞隆納多待三天才回家。
意大利﹐法國和西班牙是世界產酒的前三名國家﹐總產量佔世界年產量的一半。朋友們都知道我和那位剛接受患淋巴癌化療的朋友在喝酒上是絕配﹕我光說不練﹐他光練不說。我們的小孩非常羨慕我們在大江入海前有一群幾十年的老朋友能結伴周遊列國。我當然知道這是可遇不可求的福份。記得很多很多年前﹐我在好萊塢餐館打工時﹐一天中午休息﹐把我的一生歸劃成三個階段﹕ 25 歲前書讀完、25 歲到 50 歲衝事業、50 歲到 75 歲守成。雖然我的一生並不能照原來的規劃走﹐但能活到今天也超過了我原先規劃的範圍。我曾經提到過 唐朝的劉禹錫是與眾不同的詩人﹐不來中國詩人動輒「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那套。他有一首迴應他朋友白居易談老年的詩﹕「細思皆幸矣﹐下此便翛然。莫道桑榆晚﹐為霞尚滿天。」東隅已逝﹐桑榆未晚﹐這就是我這次三國浮遊出發前的心境。
沒想到古羅馬時代就流行用手機「自拍」。俺服了。 (Photo by Chuck T). |
古羅馬競技場(也是獅子咬基督徒的地方)的夜景。 (Photo by Chuck T). |
Three coins in the fountain, Each one seeks happiness, Thrown by three hopeful lovers, Which one will the fountain bless? (Photo by Chuck T). |